南槐枕翠

等待更新头发都等白了,好作品不仅有灵性,还需要时间打磨,就像好饭菜。快餐就那么回事,一眼惊艳,没有第二眼了。所以闲来无事,磨磨性子。

【谭赵】檀萝梦14


         14.~ 才下眉头,却上心头~


       业火魔心   花容惨淡皆为情困
       温颜俏语   碌碌饥肠只因爱浓

      君子远庖厨也。
      谭宗明多少年没有下过厨房,五年?八年?或许更长时间,自己都记不得。
      做饭是一种天赋,谭宗明很不擅长,他的脑子精于算计和周旋,绝少在调味上浪费时间。还好还有在美国独立生活的经历,做出的东西,谈不上好吃,更不能说拿手,只保证是熟的,能吃。无可厚非,他这样的人,原本不需要样样亲为。
      其实做一餐早饭,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,闺中事有甚于画眉者,想为赵医生做早餐的小姑娘排队排到大门口。只是究其本意,谭总的起因和目的,惨然不够体面。
     一宿也没睡上两个小时,四点钟谭宗明给冻醒,就再也睡不着。睡沙发真他吗不舒服!何况没有盖被子! 枕头被子,昨天夜里就在谭总心里被撕成碎片,天女散花了!

     躺不住, 就起来活动,顺手做一餐早饭天经地义。 

      不过让谭宗明睡沙发,这种事情传出去,会让天下人笑掉大牙!让东盛的全体员工情何以堪!让晟煊的老仇家拍手称快!
     奇耻大辱!简直奇耻大辱!
     赵医生!都是你的错!你知道吗!让你吃一顿我做的饭,也算是报仇雪恨了。

      事实上,昨夜赵医生关门落锁,并不为了防范谭总的魔爪,只是为了明确拒绝的态度。书房和厨房的阳台本来就是相通的,两人心知肚明。
      看着赵医生紧闭房门,谭宗明哭笑不得,只好洗漱睡觉。心中暗骂,这小没良心的!硬是撩的人一身火起,自己白受了好处,不管不顾逃之夭夭!可恶之极! 若等明日再犯我手里,定要让你好好尝尝我的手段!
      如此这般想了一会儿,免不了虚阳上亢,五心烦热,赌气也关门落锁,绝了那边的气息,跟着断了北窗飘来的阵阵芬芳。
      没了花香气,热牛奶威力大减!辗转反侧,久不成眠。“晟煊”的事反复琢磨了七八遍,预案做足,万无一失!“东盛”那边哪几项,眼光要放长一点,哪几项要紧盯市场变化,哪几项该重新调查市场风险,四面八方盘算一圈已过凌晨。
      刚一松心思,赵医生便跳进脑海,谭宗明翻身坐起来,一想起赵医生,就躺不住。
     赵医生还真是个麻烦!
     无论将他捆结实了按住了,压在心底哪个角落,只要精神一松懈,就会跳出来,搞突袭,几乎按耐不住!
      谭宗明无法淡定。
     没有人想,会,能拒绝谭总的邀请!谭宗明能看得上的人,不要说递上一个眼神,就心甘情愿,双手奉上的不缺,那投怀送抱只为攀个一度春风的也不断。
       第一次被人如此不负责任的拒之门外,还是一连两次,断然无情的拒绝,谭总愤恨烦躁!这是一场标志性的里程碑式的挫败!是在谭总放出大招之后仍被架空的挫败!绝无仅有!不,是空前绝后!
      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!必须翻盘,且惩前毖后!
一时激起谭宗明激昂斗志,那就小心谋划,必须扳回这一局!
      谭宗明站起来打开大灯,重新仔细逡视赵启平的卧室,已经睡了第三天了,这简单的屋子一目了然,没什么神秘之处!纱帘,凉被,枕套,几本书。
谭宗明拉开衣柜,赵医生有几套品牌西服和休闲外套,衬衫体恤牛仔裤整整齐齐码在下面。谭宗明看见一条破洞裤,拿出来比划几下,把手伸进一丝一条的地方试了试,真是露白肉的洞,乐一会儿,放回去。关上柜门。又拉开床头柜的抽屉,里面是赵医生的小件衣袜,伸手往里一掏,摸出一只可疑的小盒子。翻手一看,都是日文,谭宗明几乎一瞬间颧红潮汗。
      Fock!
     果然有猫腻!可恶!谭宗明查看小盒子上标明三枚装,打开一看,只有一只!
      心头火起,狠狠撕开外包装,正要继续破坏其中内核,阴谋爬上心头,拦住冲动。弯腰把两只床头柜又细细搜一遍,果不其然,又找到一个法文标识的盒子,五枚装,剩三只!两只盒子一对比,日期差了半年。
     好!好!算你小东西老实,我先记下这一笔!谭宗明见没有翻到更无耻的违禁品,心中略微宽慰!舒服了些,橙色警戒慢慢降低为黄色,正在酝酿的报复手段,也相应调低档次。
      谭宗明毫不犹豫地把两只小盒子塞进自己包里,天亮后亲手扔出去!还有这被子枕头,自然是不能睡了,也得扔!想象不久之前,还有一对白肉在这床上翻滚,谭总怒发冲冠,恨不得立刻找把剪子,把床单被褥剪成片片儿,撕成条条儿!

      越想越恨越气,浑身麻痒火窜,难以自制,不得不去浴室,冲一遍凉水!已经没有可换洗的衣服,虎落平阳,只好在赵医生衣柜里翻出一套看起来最旧的,紧紧巴巴穿上。这些衣服也都得扔,鬼知道是不是哪个女的送的!
      谭宗明躺在沙发上反复告慰自己,绝不可以做泼妇!绝不可以!料理赵医生还能比料理晟煊难?!晟煊那都是些什么人?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!不过翻手覆手而已,一个小小医生,何必动那么大肝火!
      谭宗明自认自己,不是个耽于床地,碍于美色的人。他的心里装着山川湖泊,庙堂楼阁,却没有男女。那些春风一度,半晌贪欢的尤物,羽毛般拂面而去,不留云影。
      然而,赵医生却像一根针,一次二次三次,扎在心头,引来不安。相识不过三四天而已,这样的心态不符合谭总的一贯逻辑。
      不符合就不符合,风流小过,何必纠结,任性一回又当如何?!

      赵医生家厨房几乎应有尽有,锅碗瓢盆,粮油米豆,蔬菜水果。有赵妈妈一丝不苟的监督管理,东西都算新鲜丰足。可惜谭宗明只能勉勉强强做两碗浓稠的白粥,电饭煲操作起来没那么困难。煎蛋复杂些,还好没糊,撒上盐,放两只小碟里。还有面包片,苹果片,香肠片。摆在餐桌上等候赵医生。
      赵启平坐上餐桌前,蹬大眼睛看谭总亲手炮制的早餐。他下眼睑一条青黑,脸色黯哑,抬头再看谭总,谭总的黑线在双眼皮上,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,只是微笑着没有皱眉,看样子这次头不疼了。

      赵启平调整一下姿势,赫赫笑两声,说,谢谢谭总!开吃。
      粥太稠了,蛋有点咸,面包片是现成的,苹果片配香肠片属于创新吗?赵启平边吃边在心里盘点,这个人,看起来不真实,倒还有一处短板。看他的神情,还挺得意,美的好像做了一顿满汉全席!
      “一夜没睡好?”
      谭宗明打破沉默,问道。
      “嗯…”赵启平含混承认。
      “你也不好。”
      “是的。我没衣服了,借你的穿了?”
      “唔,没关系。”
      赵启平这才发现这个人,穿着自己多年旧衣,有点心虚,刚要再说一句合适挺好的,见谭宗明暧昧的抿着嘴,笑眼迷离,手不对心的用勺子搅和白粥,心底剩那点儿内疚,“嘭”地碎成粉末。
       两个人认真地吃了饭,赵启平找出一套备用门卡钥匙,交给谭宗明,下午他要回父母家,回来只能把谭总送到小区门口,自己赶时间,不再上楼。谭宗明拿了钥匙收好,低头又笑。这几天,他笑的太多,多的自己都甚觉无耻。
      门口换好鞋,赵启平推开房门,刚要出去,谭宗明突然手一伸,把门又拉回来关紧,回手揽住腰,抱一会儿。赵启平只好随他。安慰道:“晚饭给你叫外卖好吗?等我回家带好吃的宵夜。”
      谭总下巴戳了戳医生的肩膀,嗯了一声,没松手。
       赵启平又道:“乖,一会儿高峰了,别迟到。”
      谭宗明抬起头,看一下赵医生的眼睛,道:“我不吃外卖。”

       又抱,在耳边轻轻问:
      “赵医生是一个负责任的人吗?”
      赵启平脑子乱哄哄的,情不自禁拍拍后背,
     “是,是,一直都是!”

     $$$$$$$$$$$$$$$14

      君子可欺而不可罔也。
      赵启平嘴上说是给谭宗明撒网摸鱼,心里一百个“呸呸呸”,怎么可能!我这肉还没到嘴,能便宜谁去?想自己认识哪些一二三四高矮胖瘦的妞儿们,赵启平暗暗冷笑!
      他不用谭宗明送,本来他也没有喝醉,他醉的是人,不是酒。可他的人,一席话下来,已经把他敲醒。路那么远,人生那么长,何必急于一时,他想要的也没那么复杂,他就想要那个人也扶着他的肩膀,不管是他醉了,还是他自己醉了,是谁醉了有那么重要吗?能扶着就行,就是有缘。
      有缘就行!
      有情饮水饱!
      赵启平心头嘲笑自己,何时变得如此低入尘埃!如此心甘情愿!
      他拍了拍谭宗明的后背道:
     “哥,是你的就是你的,别着急,跑不了的!有缘的,散不了,没缘的聚不了。丸子走就走吧,自己坚强点,别灰心,好好过!说到底儿,你也是她的主心骨,有你在,别管天涯海角,她都有个盼头!都…有个家!"
       这几句话,说者有意,听者更心如潮涌,差点落泪。想他二人不过萍水相逢,竟如此通心达意,不免又是贴近一层。
       赵启平说完,潇潇洒洒打车走了,谭宗明打烊落锁,回阁楼睡觉。 从此对赵启平另眼相待,不再当作普通业务伙伴,而是当做真诚的朋友,诸事顾及。
      赵启平果然非常刻苦,不仅做水代理,化妆品,小食品花样也搞不少,开着小货满城铺货送货,生意虽然艰难,却越做越顺,精气神儿不同以往,越来越稳重自信。稍有空闲就跑来Mr.明和谭宗明连连几句,或白聊几块钱的,或直接捎上谭宗明去二店视察,或干脆一瓶啤酒几串羊肉耗一晚上,不一而足。
      小朋友说话贴心,做事手疾眼快,又机灵,样样想在前头,谭宗明渐渐放松警惕,把他当个知心朋友,说了许多往日故事,赵启平巧言安慰,不露痕迹,即便取得更多信任,却不敢任意放肆轻薄。
      然而,赵启平千回百转,相思泪尽,竟没想到自己不日便连下三城!
      起因是谭宗明不到一个月,又生一肚子气,拎几个打包盒子进店。赵启平正满头大汗,吭哧吭哧搬水,见了忙打招呼问好,谭宗明黑着脸“嗯”一声,进了小厨房。正是午饭时分,大美孩子病了,请两天假,回老家,Coca收银,还有一个兼职大学生尧尧在帮忙理货。赵启平给Coca使个眼色,啥情况?
      Coca咧咧嘴做口型:“大小姐气的!”
      赵启平赶紧凑过来,Coca低声汇报:“昨天下午打电话,说回来吃饭,又买鱼又买虾的,结果晚上九点交班时,才到家,谭总气的摔门走了,大小姐没辙了,只好接了收银,我才下班。”
     Coca小声嘀咕,谭宗明隔着货架在厨房门口向这边走来,没好气的说话:“尧尧,Coca,过来吃饭!平平,你也过来一起吃!”
      说话间人已经到眼前:
      “Coca别磨蹭,动作迅速,还有你,不用给我留,都吃了!吃不完的倒掉!”
      赵启平让一句“平平”雷的直翻白眼,继而耳根发红,浑身长刺,不知如何接话。 
      谭宗明浑不在意,轰走Coca,给顾客结账收银。眼皮都没抬,觉察赵启平没去的意思便道:“你不饿?”
     “饿,饿呢。”赵启平咸咸的回。他早上六点就出门了,赶在下午气温升起来之前,做完大部分送货的工作,一上午的苦力干下来,早就又渴又累又饿。
     “哥,你那小厨房多大点地儿,我个大男人咋能和小姑娘挤在一起吃饭!”
      谭宗明抬头看他:“赫!你什么时候变这么讲究了,我以为你腻腻歪歪稀罕哪个丫头呢!”
      赵启平一向口齿伶俐,刚吐出一个“我…”,便突然打住,谭宗明见他瞪眼发直,接着赌气:
      “说吧,看上谁了?Coca还是琪琪?尧尧太小,你最好离她远点!”
      “……”赵启平捻了半天话头,还是淡淡地说:“哥,你可小看我了,我可不能为个丫头,点头哈腰的!”
      谭宗明说:“不是就好。”
      忙碌一会儿又说:“去吃了饭再走!今天放多少,一并结账。”
     赵启平报了几项金额,谭宗明付款。又催他吃饭,赵启平赶紧摆手,“得得,哥,我陪你一起饿一顿,你看成吧?!用丸子的错误惩罚我们俩的肉体!”
      赵启平看得出谭宗明余恨难消,把给粉丸子做的好吃的全部送人分食,尤其那句狠狠的吃不完倒掉,已是忍无可忍。这样的饭他要再没心没肺的和俩小丫头一起吃了,赵启平心中暗道,恐怕,以后小爷我就得该干啥干啥,啥梦不要做了!
       他明白,他的一言一行,一举一动都在影响着谭宗明心中对他的定位,内外亲疏,高低序次。不但要区别于,业务员,营业员,酒肉朋友,和亲密朋友,他更想要攀上绝顶占据他的心头!超越精英安迪,挤掉粉丸子谭宗曦!
      看似多么遥不可及!
      总须处处小心,时时留意,不可以任性出错,他已经不可救药地走上一条孤峰绝岭的死路,终点就是谭宗明,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!
      一句话又勾出谭宗明的火来。赵启平觉得粉丸子就是谭宗明头顶上的天,主宰着一切风雷雪雨。
      谭宗明红着脸,撅着嘴,噼里啪啦狠狠敲收银机,打发走一波顾客。
     赵启平拉凳子坐对面,捏个水瓶子,瞅没人的空儿小声道:
     “哥,你想开点,孩子大了,该放手放手吧。别折磨自己,你这样,你让人担心。”
     “哼,她会担心我嘛?她担心我,她还故意气我?”
     “是是,她不担心你,可我担心你啊!”赵启平乐:
     “你看你这店生意多好,我得借你光,搭车挣活路不是吗?听我劝,你不能光想你自己,也想想我们这帮巴门蹭饭的苦力。”
      谭宗明听的腻歪,不甜不咸的,鼓了一会腮帮子“哧”了一声泄了气道:
      “行了,行了!磨叨叨的,你过来替我一会儿,我出去透口气!”
      赵启平吓一跳:“这活我能干嘛?”
      “怎么不能?这个开,这个关,这个扫码,这个手机是专门收款的。”

      谭宗明比划两下,甩手出去了,留下赵启平傻呆呆的看着收银机。摆弄半天,实在不行,把Coca喊出来,手把手教会。Coca满嘴流油的惦记着油焖大虾,匆匆又跑回去继续战斗。
     赵启平饿着肚子被抓劳工,干的不亦乐乎!反正大夏天的,在这多蹭会儿空调吧。

     透透气?

     开玩笑吧!外面大太阳辣辣喷火呢,怕你烤的上不来气儿!高兴就好,随你!
      赵启平从不小窥自己的智商,如果不是因为晕血,他现在博士学位都到手了,早坐那边门诊大楼电脑前,牛皮哄哄的叫号看病;或包的严严实实的露两只眼睛低头做手术呢!特么在这搬水收银的……都是为了谭宗明!老家伙……
     心里没来得及开骂,果然谭宗明一掀门帘进来了,看赵启平还在接待顾客,又来气,把人拉出位子:“别干了,你上阁楼,电脑桌上,把我水杯子拿下来,旁边还有一个纸袋子、一起拿下来!”赵启平“诶”了一声麻溜后面去了。
     谭宗明把Coca拎出来对付顾客,自己腾出手,把上午新进的货品扫码入库。Coca和尧尧吃饱喝足,满意地打着饱嗝,借着赵帅哥帮忙的空儿,躲货架子下研究面膜洗面奶。看老板脸色阴沉,都溜溜的回来干活。
     赵启平去阁楼拿个杯子半天不下来,谭宗明忙完手头,也是奇了,嘟囔一句“笨蛋!”上楼去找。
     一上楼梯,见赵启平匆匆下来,对眼扯了个灿烂的笑容道:
     “哥,你这闺房宝地,特眼熟,吓傻我了!就觉得做梦来过,赫赫…哥,我上辈子肯定也是睡阁楼的,赫赫……”

     谭宗明忍不住一撸头毛:

     “浑小子,怎么说话呢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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